樊巡检心头一凛,浑身泛起一阵寒意。
当着官兵的面,不管不顾地弄断了郭香主的舌头?这帮人,若非是凶神恶煞,不计后果,就是有莫大后台,压根没把郭香主和自己放在眼里。
郭香主舌头断掉半截,捂着嘴在地上不停地打滚,嘴里发出了野兽一般“嗬嗬”的怪声,鲜血从指缝出涌了出来,场面惨烈。
“好惨!”
“惨什么?这叫罪有应得!”
“被这厮祸害的人,才是真的叫惨呐。”
围观百姓眼见官兵来到,远远地聚在一起观瞧,对着郭香主指指点点,多有幸灾乐祸之意。
寡妇李氏眼泪哗哗地流,只觉得十分解气,跺着脚叱骂郭香主:“你这狗贼也有今天?苍天有眼!”
陈处墨很贴心地对郭香主说道:“无妨,你嘴里还有半截舌头,养好伤了也能说话。只是口齿不清楚罢了。”
郭香主一双怪眼瞪着陈处墨,满是怨毒之意,身体像筛糠一样发抖。
“当着本官的面,还敢行凶,不把大夏律令放在眼里么?”
樊巡检坐在马上,把长刀一扬,厉声喝问。只是这声音在陈处墨听来,色厉内荏,再也没有刚登场时的嚣张气焰。
陈处墨双臂抱在胸前,转身看着樊巡检,故作委屈:“我等都是外地来会稽的客商,这姓郭的家伙不识好歹,纠集了上百泼皮,殴打我等,我等实在是迫不得已,正当防卫啊。”
樊巡检声色俱厉:“胡说!你等既然将人制住,何必又多来一膝,伤他舌头?分明是蓄意伤人!看尔等凶虐狠辣,多半是东瀛人和乌桓人的奸细,来人,拿下!”
话音刚落,这二百多名士兵摆开阵势,藤牌手在前,长枪兵在后,做出了进击的态势。
陈处墨微微点头:还懂得摆开阵势迎敌,有点意思。
陈处墨悄悄问一旁的青羽:“白马寺耳目众多,这个樊巡检,可否确定是会稽高夫人的爪牙?”
“此人虽然贪财,大节上还是拿捏清楚的,绝对不是高夫人的人。”青羽答道。
陈处墨微微点头,心里主意已定。樊巡检练兵有术,又不是高夫人爪牙,若是到了紧要关头,可堪使用。
“樊巡检,陈某的确是外地人。不过,陈某有个小小的东西,想让您看一眼。”陈处墨微微一笑,换上了一副谦虚的神情。
“呈上来?”樊巡检左手朝陈处墨一伸,右手仍然紧握刀柄,以防陈处墨等人忽然袭击。
陈处墨从怀里掏出一物,远处看不分明。樊巡检看在眼里,神情忽然大变,脸色苍白,浑身颤抖起来。
陈处墨手里,分明是一个雕琢精美的小小玉马。
见玉马如见白马寺!樊巡检盯着陈处墨的眼睛,额头上密密的冷汗渗了出来。
“卑职失礼......原来是......”
樊巡检想要翻身下马,磕头拜见,陈处墨微微摆手,压低声音说道:“白马寺办案,不得走漏风声。”
“是......卑职明白!”
樊巡检强忍惧意,在马上坐直了身子,冲着受伤的郭香主厉声喝道:“程太守有令:要善待外地客商,改善营商环境。都是尔等这帮恶贼,横行街市,欺辱良民,破坏太守的训诫!”
一言既出,大家都惊呆了:不少人都知道樊巡检和郭香主蛇鼠一窝,为何樊巡检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?
有几个人隐约猜出了正确答案:这个姓陈的外地人,身份不简单!樊巡检惹他不起。
郭香主又疼又气,连连顿足,嘴角淌血,嘴里呜呜呜地说不分明。
几个郭香主的铁杆小弟被方芷寒和李元芳打伤在地,没有逃遁。此时艰难爬起,眼见形势不妙,搀着郭香主准备开溜。
“不法贼子,为非作歹,还想逃走?来人呐,给本官拿下!”
樊巡检摆出了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,一脸刚毅深沉,把长刀一举,二百多名士卒摆开架势,朝前推进,嘴里还发出整齐的喊杀声。
郭香主的小弟哪里见过这等阵势,纷纷跪地求饶。郭香主伤得不轻,不敢拒捕,也只能咬牙跪下,嘴里含糊不清地哼哼,叱骂樊巡检吃里扒外、不讲情面。
眼见十几个士兵上前,各持绳索,将郭香主五花大绑,拽了下去。一些没来及逃跑的人也成了樊巡检的俘虏。
“先去医馆......还有得救啊......”
郭香主一个劲的哼哼,众兵卒哪里肯听他说什么?早就拖了下去。
陈处墨走到樊巡检马旁,笑吟吟地盯着他的眼睛,压低声音问道:“姓郭的家伙给你多少银子,如实说来。”
“哪有此事!卑职一向是铁面无私,从不拿人钱财......”
樊巡检嘴里一个劲的解释,眼神飘忽,额头出汗,自己拿了黑虎堂的黑钱,被白马寺盯上,定然是没什么好果子吃。
陈处墨穿越之前,纵横商海,心思缜密,最擅长察言观色。看到樊巡检的尴尬模样,早就猜到了七八分:此人若是没拿黑钱,除非老虎吃素、狗不吃屎。
“让围观百姓散去,你我去那棵大柳树后面回话。”陈处墨声音平静。
樊巡检招呼手下士卒,驱走百姓,清理现场,自己小心翼翼地跟着陈处墨,来到路旁一棵大柳树后。
“樊巡检,天子圣明,关心的只是贼人谋反。像你这样的忠臣,养活一家老小、满营兄弟,着实不易。就是拿了别人一点钱,那也不是事儿。”陈处墨压低声音说道。
“大人明鉴!卑职的确是拿了五百......哦不,三百两银子!如今捕贼缉盗,朝廷不管补贴,弟兄们伤亡还得大把抚恤金,卑职也是无奈啊......”樊巡检戏精上身,一个劲地抹眼泪。
白马寺乃是大夏的情报机构,既然知道自己拿过黑钱,定然是手里有证据,无从辩解。倒不如自己老实承认,以求人家网开一面。
陈处墨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,递给樊巡检:“小小意思,给弟兄们吃酒喝茶吧。”
樊巡检瞳孔放大,浑身发抖,一脸的不可置信。堂堂白马寺高层,竟会给自己这个小小巡检塞钱?

